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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5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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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年婦女領著她們穿過回廊,繞過涼亭,一路進了南苑,領著她們進了正主位的房間,甫一進門,迎面就是張紫檀雕花玉屏風,以刀雕刻梅蘭竹菊,房內燈火幽暗,輕紗幔帳,熏香裊裊,房間格外華麗,桌上擺了紅珊瑚佛手擺件,窗邊擺了花釉瓷瓶插了幾株三角梅,內置楠木床,掛流蘇帳,珠簾玉璧。

尚未站定,門外便穿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,管事媽媽轉身朝她們揮了揮手,示意她們跪下,自己則急匆匆出了門,不一會門外便傳來陳進的聲音。

“侯爺請。”

侯爺,趙長歡心下一跳,暗道不好,來人竟是韓灼。

躲是躲不掉了,只能硬著頭皮同身側兩人一齊跪下,門緩緩推開,三人皆垂下頭,深深叩首,腳步聲漸漸逼近,然後停下,映入眼簾的是一雙藏藍色靴子,墨黑色的衣擺,衣擺下繡著暗青色的濤紋,暗藏鋒芒。

陳進的聲音再次響起,滿是恭謹,“昨夜送來的,品貌不佳,惹得侯爺不喜,這三個是手下人今日剛尋來的,希望能入侯爺的眼。”

韓灼並未言語,陳進拱了拱手,連忙道:“那侯爺早日休息,下官先行告退。”

“小心伺候。”

三個女子垂著頭,柔聲應是,陳進看著地上三人纖長的脖頸,姣好的身段,一時間竟有些移不開眼,剛退出苑外,府中師爺跟管家便迎了上來,齊聲道:“老爺。”

陳進微揚下巴,伸手齊了齊衣袖,眸色微沈,啞聲道:“那三個從哪找的?”

管家劉成拱手道:“兩個是城外村子裏的人家,雖許了人卻並未成婚,還有一個是屬下買來的,都是黃花大閨女。”

“可惜了。”

劉成心下一慌,不知是何處出了錯,頓時冷汗津津,一旁的師爺不緊不慢道:“想必那三人品貌上佳竟讓老爺也動了心思,不過據說那明安侯是個不動女色的,昨個夜裏淮水城有姿色、會服侍的清倌人可都來了,硬是一個都沒碰給送了出去,估計今晚,也是不會碰。”

師爺的一番話說的通透,劉成能一步步爬上來自然也不是個蠢笨的,忙接口道:“想必那明安侯是個暴殄天物,不近女色的主,既如此,那三個女子明晚便送到大人房中,是她們的福氣。”

陳進勾著唇角,眼睛微瞇,想起房內那抹曼妙的身姿,白皙的肌膚,微微發抖的肩膀,想來滋味不錯,他將雙手背在身後,悠悠道:“如此倒也不錯,一會挑兩個丫頭送到我房裏。”

“這邊派人小心伺候著,出了差錯,連我的命也要丟在這。”

身後兩人相視一眼,拱手道:“大人放心。”

門外夜風習習,屋內不知點了什麽香,聞著味道有些重,莫名的燥熱,趙長歡垂著頭,身上只著輕紗,卻依舊覺得熱,她咬咬牙,頭越來越低,來的人偏偏就是最不好招惹的韓灼,送走城守,韓灼並未開口,兀自從她們身邊路過,撩開珠簾,穩穩坐在了椅子上,不一會傳來聲響,是斟茶的聲音。

茶杯落回桌子上,發出清脆的碰撞聲,韓灼擡眼看了看珠簾外跪著的三個女子,不由心生厭惡,陳進的討好之意他知道,只是這樣的皮肉之歡,他並不感興趣,甚至覺得臟,眉心微蹙,連聲音也冷了幾分。

“來人。”

門被緩緩推開,有人跪在門口,恭敬的聲音傳來,“主子。”

“拖走,將人殺了,送到城守大人房裏。”

“就說,是我給他的回禮。”

趙長歡心下猛然一跳,暗道不好,那陳進怕是有什麽地方得罪了這尊殺神,竟要拿她們開刀。

心底發寒,脊背也一陣陣發冷,幾乎一瞬間,她想起許多關於韓灼的傳言,心狠手辣,不分善惡。

那侍衛回答的幹脆,話音剛落便帶著人朝房內走來,步履鏗鏘,趙長歡暗罵一聲,心中有了主意。

眼見侍衛的手就要搭上女子肩膀,趙長歡正欲側身躲開,身旁一同低頭跪著的兩人已經旋身而起,手持匕首,一人攻向韓灼,另一人回身攻向身後的侍衛,身法極快,轉眼那女子已經站在韓灼面前了,匕首直取韓灼脖頸,韓灼目光落在茶杯上,眼也沒擡,自顧自給自己斟茶,竟是躲也不躲。

浪濤波紋,那是把魚刀。

刀刃斜紋,是獵鯊幫的人,她想留個活口,而韓灼出手,那人必死無疑。

女子身法極快,不過幾個起落便闖入了內室,碧玉珠簾碰的叮咚作響,韓灼穩穩坐在檀木桌前,連眼也沒擡,自顧自將面前的茶杯斟滿。

一道銀光閃過,輕紗飄落,女子手中匕首泛著冷光高高揚起,在宮燈下似粼粼波紋,匕首狠狠刺下,千鈞一發之際,趙長歡跪地將手中短刀猛地扔了出去,刀鋒相碰,發出叮當幾聲,匕首脫手,同短刀一同掉落在地上。

顧不得身後刀光劍影,趙長歡旋身沖進了內室,飛身擋在了韓灼身前,女子匕首再次劈下,趙長歡眼神一寒,以手隔開,順勢抓住女子手腕,女子眉梢一挑,左腿從身後翻折上來,重重踢在趙長歡右肩上,舊傷又添新傷,趙長歡悶哼一聲,身子一偏向後仰去,這一腳雖重,她卻並未松手,借勢擡腿膝蓋重重頂在女子小腹上,身子右斜,兩人齊齊摔倒,女子手中匕首掉落在地。

兩人側滾,齊齊單膝跪地,女子撿起腳邊匕首,狠狠瞪向她一眼,趙長歡心下一驚,這女子擅用匕首,她赤手空拳要想制服她恐怕要費些力氣,右肩挨了一腳,劇烈的疼痛讓她每次擡手都跟撕裂一樣,這場戰,得速戰速決。

一陣風迎面襲來,趙長歡眉心微蹙,側身躲過,不顧身後女子直直刺來的匕首,幾個翻滾,落在墻角,女子見她得了短刀,想要收勢卻是來不及,趙長歡回身,左手握刀,上刺下劈,刀刃擦著女子手腕,單手而上抓著女子受傷的手腕一個轉身,左手短刀已經沒入女子肩頭。

房間瞬間恢覆安靜,茶杯摔落的聲音格外清脆,不知什麽時候外間打鬥聲已經停止,趙長歡擡眼卻不見護衛進來,心想這韓灼平時禦下極嚴,他要是不開口,應是沒人敢進來,擡手將受傷的女子敲昏。

韓灼盯著碎了一地的茶杯靜默幾秒,然後緩緩伸出了手,指尖輕顫,滑過碎瓷片,血珠滲了出來,他眨了眨眼,原來是這種感覺。

經年不見,當年月華宮裏手持匕首的小姑娘,這樣站在他面前,心底一直逃避卻又隱隱想要知曉的答案如今擺在他眼前,他不敢看,那些年,是他一人的兵荒馬亂。

“侯爺,屬下金鱗衛十三,特來覆命。”

男子緩緩擡起頭,眼望著她,左手輕揚,一枚金葉子微微插在她懷中刺客肩上,不過幾息那刺客便面色發白,渾身僵直,嘴唇泛著青紫,慢慢倒下,竟是中毒之色。

趙長歡咬牙,緩緩躬身,沈著聲音道:“侯爺,這女子所持匕首是獵鯊幫專用來殺魚的魚刀,刀刃處有波濤紋,殺魚極利,金鱗衛平匪十七人,二人身亡,餘十三人落入獵鯊幫手中下落不明。”

她擡眼,眸色清冷,眼底一片清明,“還望主子開恩,留這女子一命,獵鯊幫的消息或能知曉更多。”

“你識得我?”

韓灼聲音很淡,目光輕輕掃過她的臉,如此問道。

趙長歡心下一凜,今生韓灼剛剛回京,他們何曾見過,只能硬著頭皮回道:“聽聞金鱗衛統領一職由侯爺擔任,剛剛屋外屬下無意聽見城守大人與您的談話,故鬥膽一猜。”

“明靖王朝獨一份的明安侯爺,想來屬下猜的不錯。”

話音剛落,外間響起急促的腳步聲,越來越近,趙長歡斂眉,這才註意到自己是副什麽樣子,臉微微發熱,肩膀疼得直抖,打鬥時肩上披的輕紗已被盡數撕破,大片大片雪色的肌膚暴露在空氣中,紗織的衣裙讓她局促的擡不起頭,耳後隱隱發熱。

思量間一件披風兜頭罩了下來,將她蓋了個嚴實,綢質的披風接觸到肌膚,是大片大片的冰涼,外間腳步聲止住,恭敬的聲音傳來,“主子,風伯的人已經將刺客帶下去審了,要不了多久就會有線索,您沒事吧?”

韓灼輕輕皺眉,掃了趙長歡一眼,女子拽著披風上的衣帶,慌忙系好,他慢慢垂眸,眸色深沈,不辨喜怒,低聲道:“進來。”

話音剛落,一個身穿蒼青色的男子,身配長劍,疾步進來,在她身邊站定,“主子。”

“將這個也拖下去,讓他們一同審了,先別弄死了。”

開陽聞言一驚,然後抱拳應是,目光落在地上倒著的女子,以及身側靜立身穿披風的女子,“主子,剩下這女子是否還要剁了送到城守大人房裏去?”

趙長歡眉心一跳,心中暗罵,夜衛都是群瘋子嗎,動不動就要將人剁了,殺了的。她輕輕咳了咳,微微偏頭,將眼中所有情緒壓了下去,抱拳道:“金鱗衛十三,見過開陽大人。”

開陽一楞,看著身側唇紅齒白的女子面色驚愕,金鱗衛十三趙晏,他知道那女子生得好,可誰能想到在軍中一副清秀有餘的淡薄少年樣,換回女裝竟有這般傾城色,他囁嚅著,半天說不出話來。

時間一點一點過去,韓灼漸漸冷下了眉眼,眉毛斜斜挑著,眼神極冷,沒有什麽情緒,只是漠然的、淺淡的望著身前二人,像他一貫的模樣。

“瞧夠了就退下,將風伯找來看傷。”

“是。”

腳步聲漸遠,昏暗迷蒙的房間只剩了趙長歡跟韓灼二人,女子忍著痛躬身站而立,男子眉目疏朗,神情淡漠。

空氣凝滯,一片靜默,宮燈靜靜燃著,燭火晃動,趙長歡英眉微蹙,額前背後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,神志混沌,終是支持不住,搖搖欲墜。

作者有話要說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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